“遠釗，你快睡啊，你明日還要早起呢。”小魚眉宇間的苦澀被黑暗隱藏，清冷的聲音，帶著幾分沙啞。

“姐，我睡不著。”八歲的小男孩，在黑暗中將眼睛瞪得老大，緊緊的盯著身旁的女子，身怕一眨眼她就會消失。

“為什麽睡不著，是冷了嗎？”

剛開春的天氣乍暖還寒，傍晚剛下了小雨，天氣比平時又冷了幾分。

小魚將破舊的棉被往上提了提，將身邊的小男孩裹得緊緊，她自己，卻是有半邊身子都涼在空氣中。

“不是冷！”李遠釗突然推開被子坐了起來，緊張的盯著小魚，聲音帶著幾分顫抖：“姐，你是不是不想活了？”

小魚心中猛的一跳，努力讓自己狂跳的心臟平覆下來，輕聲說：“別亂說，沒有的事。”

“我才沒亂說，我都看到了。”李遠釗激動的說：“姐，我看到你下午躲在豬圈裏編草繩，你一定是用來上吊的是不是？我不睡，我得守著你，你要是死了，我就沒有媳婦了。”

“瞎說，我那是用來套豬的，快睡啊，你不是一直想上學堂嗎？奶奶好不容易同意了，你一定要去學堂好好念書，給姐爭口氣。”

“真的？草繩不是用來上吊的嗎？”李遠釗瞪著濕漉漉的眼睛，困得不行的他忍不住打了個哈欠。

“真的！”小魚忍著心酸笑了起來，說：“你看，都困了吧？快睡吧，姐明天早上還要起來給你做飯呢，再不睡，明早姐起不來了，到時奶奶又得罵我！”

李遠釗不想小魚被罵，可是又真的害怕她不想活了。

得到她再三保證後，這才打著哈欠睡了過去。

身邊的小男孩傳出均勻的呼吸，小魚終於忍不住哭了起來。

“遠釗，對不起，姐不想賣給老王做典妻，想一直守著你長大。可是……他們已經將我賣了，我活不下去了！”

……

次日一大早，李家老太太早起上茅房，路過廚房時，卻見著裏邊沒有半絲煙火氣，頓時氣得將鍋碗瓢盆摔得響叮當。

片刻後，又走到門口，對著西院的方向掐著腰怒罵：“太陽曬屁股了都不起來，還指著我老婆子伺候你們一家子呢？一群懶貨，看看這都日上三桿了，誰家還是冷鍋冷竈的？”

李家老太太的叫罵聲，頓時將西院的李大龍夫妻驚醒。

許氏嚇得全身一抖，忙胡亂的穿了衣服，鞋子都沒提上就跑了出來。

“娘，咋了？”

“還咋了？”李家老太怒道：“還不快去把你撿回來的賠錢貨拉出來，日上三桿了還不起來，她不做飯，指著我老婆子做呢？”

日上三桿？

隨後跟出來的李大龍瞧了瞧天色，對李家老太笑著說道：“娘，這不是公雞剛打鳴嗎？天都沒亮呢，哪來的日上三桿？”

“大龍，你反了是不是？等天亮了誰家不幹活，不知道現在是春耕嗎？”吼完李大龍又吼李大龍媳婦許氏，“你這糟心的婆娘還楞著做什麽？還不快去把你那賠錢貨拉出來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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